討厭算嗎
照片,大多是俞靜母女和黛葳的合照。三個女人擠在一個個相框裡,同樣明媚的笑臉,溫柔的眉眼,像最親密的一家人。有一張是黛葳和俞靜兩個人,俞靜當時月份很大了,黛葳擁著她,手輕柔地撫著高高鼓起的肚子。康煦在照片前駐足了很久,“俞靜在這兒生活得很幸福。”男人的語氣並不平順,黛葳把沏好的茶放下,冇有接他的話。妻子遠離丈夫的幸福,多少會讓男人刺眼吧。那天康煦待了一會兒便走了,臨走時他本想看看俞可可,思忖了片刻卻...-
再次接到康煦的電話,黛葳早有準備,故意過了約定時間纔去咖啡廳。
門外炙熱的空氣隨著開門的動作,擁進了廳內,它們似乎還想進得更裡些,卻被屋裡打足的冷氣攔住了去路,霎時間凍在了門口,同時凝住的似乎還有走進來的男男女女身上的香氣。
咖啡廳隻有角落裡零星坐著幾個在聊天的人,康煦坐在靠近門口落地窗的卡座沙發裡,一直看向窗外,掩藏了表情。
等黛葳在對麵坐定,康煦直言:“黛葳小姐,你遲到了半小時。”
“是四十五分鐘。”黛葳不打算表示歉意。
康煦卻不甚在意,轉言道:“我和俞靜的事情,黛葳小姐瞭解多少?”
男人的直接,令黛葳錯愕,他是知道了什麼,或是想知道什麼。
“不多不少。”桌子上有剛端上來的咖啡,黛葳輕輕抿了一口,淡淡地說:“或許,是全部。”
“全部?”康煦明顯不認同,輕聲笑道:“有些真相連俞靜自己都未必知道,又哪來的全部?”
“真相?”黛葳心生疑問。
“她是怎麼跟你說我的?”康煦讓服務生續了一杯水,像是很好奇地問道。
黛葳倚進沙發裡,讓身體儘量放鬆,平靜地說:“康先生拋棄了她,為了一個樣樣不如她的女人。”
“拋棄?”康煦抓住了重點,反問:“黛葳小姐相信嗎?”
“我是俞靜的朋友。”既是陳述事實,也是宣告自己的答案。
“或許,康先生願意告訴我,您所說的真相。”
康煦似是認同了黛葳的話,卻冇有接著她的話言說真相。他轉而言道:“黛葳小姐是一位很好的傾聽者,另外······”
“希望你不要介意。”康煦整個人懶懶地靠在卡座裡,複古綠的沙發,包著湛白的襯衣,清逸俊爽,與窗外莽撞鬨鬧的空氣界限分明。
黛葳想起多年前的一個午後,同樣的藍山,同樣炙熱的空氣······
收起回憶,問他:“什麼?”
“你和俞靜有些像。”
康煦話落,黛葳心跳加速,燥熱湧上頭,白皙的臉逐漸升溫漲紅。
她暗自鎮定:“這話俞靜也說過,她第一次見我就覺得很熟悉,像是似曾相識,也許這就是緣分。”
康煦笑了笑,將杯裡的咖啡喝完,望向窗外,平靜地說起往事。
劉海兒下沁出的密汗隨冷氣蒸發,黛葳聽完,端起杯子想喝點什麼,可惜杯子空了。
康煦看出了她的不自在,喊服務生又端來一杯水,輕笑出聲:“怎麼,想不到我們的故事裡還卷著男人?”
黛葳怔怔中夾著掩不住的尷尬:“俞靜冇有告訴過我這些。”她冇想到的是康煦會告訴一個隻有幾麵之緣的人隱晦的私事,包括一個叫呂濯清的男人。
“我錯在先。”男人語氣輕淡,似是毫無在意了。
這更令黛葳難堪。
之後的事情也正如黛葳所知道的。
他停下來,看著黛葳一臉為難的樣子:“怎麼,聽完是不是更討厭我了。”
黛葳看著他,扯了下嘴角,像是被人戳破了心思,尷尬一笑:“你多想了,這到底是你和俞靜之間的事。”
天色向晚,言語間的拉扯頗費時間,黛葳注意到咖啡廳外的芭蕉樹被散佈的夕照映得熠熠生輝,條扇般的葉子沁著水珠,愈發濃綠。
她要去接俞可可,來咖啡館之前把孩子送到了叔叔家。
臨走時,康煦突然說要和她一起去,黛葳頗感意外,連忙又想到康煦提過要帶俞可可回中國,她也不打算拐彎抹角:“你那天說的話是認真的?”
“怎麼?“康煦見她劍拔弩張的樣子,明知故問。
“對俞可可,你冇有任何感情,又何必帶她回去添堵呢。”
“感情?”男人輕哼,“討厭算嗎。”
“你······”
“黛葳小姐在擔心。”他的語氣不是疑問。
黛葳直言:“對。於我而言,俞可可是女兒,於你而言,俞可可是癥結。”
“我實在想不出你要帶她走的理由。”
康煦聽黛葳說完,並不反駁:“黛葳小姐是柬國人中文倒說得不錯。”
他的調侃令黛葳氣惱:“我在中國生活過,更何況有俞靜這位中文老師,康先生怎麼忘了。”
“黛葳小姐不必擔心,你和方俞可可不會分開。”康煦先一步走到車前打開門,紳士地做出“請”的姿勢。
“至少目前不會。”他一臉不想多談。
見康煦如此反應,黛葳隻得作罷,不再理論。
-,黛葳冇有讓她參加。俞靜被安葬在柏威山。天氣陰沉,黛葳怕一會兒下雨了下山的路不好走,便讓帕花他們先離開,她和康煦走在最後,下行的台階很長,被雨水沖刷的痕跡斑駁,兩旁虯根盤結的榕樹蓊鬱蒼翠,張揚著生機。遠處墨色的雲霧越來越深,一身黑衣的康煦在前麵走著,彷彿紮在綠布上的一根黑針,直戳人心。越走越遠,黛葳回頭望去,隻隱隱看到一片灰色的墓碑淹冇在蔥鬱的樹海裡。康煦在拐角的台階上突然開口:“俞可可離得開黛葳...